“你遇到的,是这片土地的王!”
小胖子神情骄傲,满头脏兮黏乱的头发都在抖动,真生怕他头上抖落出来俩虱子出来。
当年王下八巨子自拜将台脱颖而出,随王上南征北战,覆灭大小国家上百余个,一统南部大陆,自成就霸业称王那天起,西部贯胸国、东部白民国霸主曾与他谈判,企图形成今日三国鼎立的局面,不料王上在那日力斩两王,战事一触即发。
“纵观古往今来,六合四海八荒,唯吾独尊。”
“这句话,便是那日所言。王下八巨子,分取其中二字赐名,那独尊,便是王下第一人,有剑魔之称。”
小胖子滔滔不绝,讲起这些当年炙手可热的话题来神貌简直是龙飞凤舞,大手一挥之间,颇有指点江山之意。
“那独尊之勇,也是当年自我们牢中出身,相传他在拜将台力斩王上自各国各地搜捕来的奇珍异兽,血洗拜将台,大雨冲刷三日鲜血不散,特此封为剑魔。”
“胖哥,还未请教你名……”
“我名蒋相,我爹一直想让我封王拜将,看来他老人家的愿望是落空喽。”小胖子扣着鼻孔,老神在在道。
“好名字!将相!难怪我看胖爷你体态浑厚,步宇轩昂,老道我没算错,他日必定大鹏展翅,一飞万里!”老道士锲而不舍地拍着马屁。
小胖子蒋相面带微笑扭头看着老道士,“滚蛋!”,说完挥拳便要打,吓得老道士连滚带爬跑到角落里。
“再说你刚才说到的王瑜女子,不错,她正是王上的独女,整个王朝的小公主!”
“我说呢。”崔巍点头沉默。
蒋相拍拍崔巍肩膀,提提裤腰,老气横秋道:“大丈夫何患无妻,想当年,我与巨人国美女饮酒诗赋……”
“蒋相,明日,你去拜将台!”一名全身甲胄的狱卒来到牢前,冷漠的声音响彻地牢。
原本还豪情万丈,视美女如红粉骷髅的小胖子刚龙飞凤舞的脸瞬间挤作一团,表情跟吃了一只死耗子一般。
嘭!
转身一跪,双手抱拳于胸,放声就哭,一气呵成,行云流水。
“官爷,饶命啊!”
等崔巍再细一看时,小胖子下面一滩尿液肆虐的流淌开来,争相奔腾雀跃。
“我以权谋私帮你更改数次抽签结果放你一马,今天不可能了!”
“老道士,你个老屁 眼快过来,胖爷我要英年早逝了,想我相貌堂堂,竟然还没取得一房媳妇,我的美娇娘啊……”小胖子放声大嚎,一副亲爹驾鹤西去的架势。
老道士忙不迭从墙根跑过来,指着那官爷贼兮兮道:“你完了!”
小胖子一听,爬起来照着老道士就是一个大脑瓢,然后就是一顿断子绝孙脚,边打边叫:“你才完了,你全家都完了,敢说我官爷爷完了,我今天就把你这牛鼻子胡子一根根拔没,让你知道谁完了!”
尿液溅的飞起,老道士被揍的嗷嗷叫,崔巍真怕这一把老骨头交代在小胖子手里,起身就要拉架。
“够了!明日正午,蒋相登拜将台!”官兵不耐烦嚷了一声,转身便要走。
“你印堂发黑,眉宇被雾霭所困,下巴凹扁,命冲太岁,事关妻儿老小,无一例外!”老道士嗷嗷大叫,满地求饶。
“妈的,你是不是因为胖爷不给你吃干粮坑你胖爷呢,你全家完了,你全家才完了!”刚被崔巍拉开的小胖子一听老道士这话,瞬间就急眼了。
崔巍刚想再上前拉开小胖子让他消消气,谁知那狱卒突然转身,冷声道:“可有破解之法?”
话语一出,小胖子手里的动作戛然而止,老道士趁机爬起来冲到牢门口,抹了一把满脸的血伸手就在身上乱摸一通起来。
不多时,老道把手朝地上一撒,四只蟑螂仰面躺在地上,死的不能再死了。
“蟑螂都死翘翘,没得救啦。”老道士话语未落,整个人再次被一脚踹倒。
“给胖爷我好好说话!”蒋相骑在老道士身上挥拳便要打。
老道士大喊饶命,并扯下来一块破布,抹着脸上的鲜血边画边讲:“往西五百里山上有块巨石,将孩子葬于石凹处,以石覆盖,切记,葬时不得着一丝一缕遮体之物,果身脏下,来年这时巨石下会生一汪清水池,葬身石地生一柳树,迎风便长,待到柳树枝触碰清水池时起,便可福泽生者,化解此难。”
话音落,地图出。
那名狱卒神色复杂的看着老道士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官爷,您看,我这个……嘿嘿……”小胖子摩拳擦掌,一脸尴尬的笑容。
“明天他入拜将台。”狱卒一指崔巍,转身就走。
“这个……”小胖子无语的看着崔巍,再看着狱卒远走的地方,一时沉默了。
“老爷爷这是什么原理,准吗?”崔巍疑问,老道士竟然能让那狱卒改变心意。
“准个屁,他还算我大富大贵,不日将出行步辇随行,命中必定大富大贵,现在呢,天天在这破地方提心吊胆的,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。”小胖子扶额伤感。
“是是是,胖爷说的是。”就这样,老道士还拍着小胖子的马屁。
崔巍不解,问老道士什么缘由,老道士竟还是一脸认真的回答:“他日蒋相必定封侯拜相,大富大贵!”
“…………”这让崔巍都怀疑,这老道士脑子一定有毛病。
入夜
崔巍拿着根稻草,漫不经心的在地上勾画着二十字辈,听着旁边小胖子此起彼落的鼾声,心里想着曾祖父和小村子里的人。
“小哥,你这是在写什么呢?”
崔巍闻声看向老道士,情绪更是低落,轻叹一声,张口欲说,又低下了头。
老道士看出崔巍有心事,便也不在多问,只是静静的看着崔巍在地上似有若无的勾画,久久不语,眼神也是逐渐涣散,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。
再想明天登拜将台一事,听闻小胖子所言必是凶多吉少,更是心情阴郁,怕是曾祖父临死前让自己去寻独树头的遗愿要落空了。
“咕……”
崔巍抬头,正看到老道士捂着肚子尴尬的笑着,见崔巍看向自己,不好意思道:“这人老不中用吧,肚子偏偏还娇气的很。”
崔巍闻言鼻头一酸,又想起了曾祖父,看着老道士那衣不遮体的落魄样,心中更加不是滋味。
“给……”崔巍将怀里最后半块干粮递给了老道士,“老道长你快点吃了吧,夜里饿肚子可是很遭罪的。”
“谢谢小哥,谢谢小哥……”老道士一见着干粮那真是双眼放光,瘦的裸露青筋的脏手夺过来就忘嘴里塞,边吃还不忘嘟囔着好吃好吃。
崔巍看着老道士的模样,再看向旁边睡的正熟的蒋相,心里也是感慨,“这蒋相心肠倒也不坏,没趁着自己晕死过去抢走自己所有的干粮,将自己救醒后自拿报酬,也是正直之人。”
“小哥我看你不像短命之人,我相信好人有好报,你明天绝对能平安下拜将台。”老道士一边捡拾着干粮碎屑往嘴里塞一边说道。
“谢谢。”崔巍苦笑一声,坐回自己的角落里。
“心愿未了,怎么能轻易这么放弃呢。”
崔巍诧异,“你怎知我有心愿未了。”
老道士老神在在抚摸脏兮兮的山羊胡道:“人活在世上,都是欲望加身,临有危难,肯定心有不甘嘛。”
“被关押在这苦寒地狱里的,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,他们尚还有不甘,纷纷争渡,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。”
老道士说罢也无趣的拿着根稻草在地上乱画起来,崔巍看了半天未曾看明白,问道:“道长你在写什么?”
“你写的又是什么呢?”老道长漫不经心的问道,手上依旧在地上乱勾乱画。
“我乱画呢。”
“我也乱画呢。”
崔巍心道这老道士好无趣,自己刚刚给了他半块干粮,竟然态度如此,心里想到这便不再理他,自顾自的勾画起来。
“算了,明天还不知是死是活,只希望道长听完之后能答应我一件事。”崔巍心想明天万一横死,只望这老道士有机会能帮自己寻祖归宗,那也算最终叶落归根吧。
想到这里,崔巍将二十字辈的事情和那晚所见显灵之事悉数告诉了老道士。
“青衣白马生,荒北遇仙死。有朝化龙出,阴阳凭凤入。”老道士挠着身上的虱子道:“听闻你那二十个字,老道也将自己刚才写的字告知于你,这才算公平嘛。”
“这难道是道长族氏的世辈?”崔巍问道。
老道士打了个哈哈:“我瞎写的。”
“……”
崔巍一阵无语,这老道士简直是个奇葩。
“遇事要平心静气,老道这有一对阴阳环赠予你,平日把玩有助于消磨心事,起到平心静气养神的作用,实在不行,也可以将那二十字辈刻在上面,在这苦寒地狱之中,不也是消磨无用时间的好方法嘛。”
老道士从怀里掏出一对扣在一起木制圆圈送到崔巍面前,色泽乌黑发亮,很是光滑,不过这让崔巍严重怀疑,木圈这么亮的原因是老道士怀里的油渍所染,看老道士一片好心,崔巍勉强接了过来。
“谢谢道长。”
“不用谢,那个,能再给我一块干粮吗?”老道士恬不知耻地问道。
崔巍扶额无语,暗道果然。